说了半炷香的时间,那画才落笔,抬头看向正荣县的这几个人。
眼前的五个人,竟然没有一个面露焦急,很沉得住气。
右训导放下画笔,方才道:“你们的来意,我大概也清楚。”
说着,郭夫子接话:“学生确实被蒙骗,这也是下官的过失,不该让他们跟其他人一起的。”
右训导笑:“这话很差,那学生年纪确实不大,但也是来科举的了,难道还能天天护着?一日不看着,就做了错事,这岂不是只会科举了?”
这也是右训导的意思。
他倒是不在意学生考前犯错,犯错可以改。
可一时看不住就犯错,这正荣县对学生看顾的太严密了。
这些学生可不只是要学习,以后是要当官,要经历风雨的。
这点事情放在以后,那就是微不足道的谈资。
当然了,现在确实是天大的难关。
他也理解。
右训导继续道:“你们的程教谕,我之前接触过,太天真。”
程教谕,太天真?
李锦,蔡丰岚抬头。
他们都觉得程教谕是老狐狸一般的人啊。
右训导看出大家的表情,今日心情好,干脆给他们上第一课。
“合远县那四个赌博的书生,他们身边没有其他学生吗?这一路同吃同住,他们怎么就没有去赌。”
“你们正荣县的学生,出了个酸诗狎妓的,还有个很不错的李勋。这又是为何?”
“可见环境确实能改变人,人也要适应环境。”
“蓬生麻中,不扶而直;白沙在涅,与之俱黑。”
蓬草在麻地里面,不用扶也是直的。
白沙放在黑色的土地里,很快就会变成黑色。
你是不扶而直的蓬草还是与之俱黑白沙?
大概还是取决于自己的。
“而你们程教谕,一味让县学变成学子们专心读书的圣地,出了你们县学,以后又要怎么办。”
“所以说,他天真,他想培养圣人,可圣人也需要磨炼。”
“丈夫贵不挠!可知?”
右训导说着说着,感觉自己话多了,看向年纪最小的纪元,因为纪元一直在往他的画上看。
右训导随手拿了个卷起的画卷,轻轻敲了他一下:“训导说话,怎么不听。”
不是不听,是看到府学右训导的画感到惊讶。
那画风,他有些眼熟。
房老夫子的画技便是这样。
当然,房老夫子的画风更成熟。
一定要说的话,这幅画像半成品,也想模仿房老夫子的拙劣之作。
纪元赶紧道:“并非,只是觉得这春景图很好看。”
“好看吗?”府学右训导笑,“本官模仿乌堂先生,确实有些像。”
乌堂先生?!
纪元心中震惊,忽然想到房老夫子临行前让自己带上的两幅画。
说是若有需要,就把画卖了换钱。
房老夫子如此自信,必然因为画很厉害。
纪元书画全都承袭房老夫子,对他的画技再了解不过。
眼前右训导明显是在模仿他老人家。
纪元思索片刻,大着胆子道:“但若乌堂先生来画,约莫不是这般。”
说罢,纪元干脆上前,随手拿了个画笔。
右训导大惊失色:“不是这个!画笔用错了!”
纪元却已经撸起袖子上手。
在春景图河岸的柳树上轻轻一点,又顺着线条往下。
原本死板的柳树,瞬间活了过来一般。
“倘若乌堂先生画,会更重其中细节。”